“这些是批准文件，请您过目。”
在赌桌的绿色毛毯上，纳特将一张盖着火漆印章的羊皮纸推至到雨鸟面前，“第七队的队长炎之魔女被推选为这起案子的全权代理人，也就是说，从现在起，我们七队有权知道有关于这起案子全部细节。”
“哦——这么快？”雨鸟微微挑眉。“真不敢相信警署居然会有这样的效率。”
“连夜审批下来的。”纳特打了个哈欠，双手一摊，“现在要根据各城区的政绩重新划分议院的席位了，像这种影响恶劣、手段残忍的凶杀案，当然要尽快解决。”
“给了几天？”
“一二，三......七天！”身为队长的薇古丝开心地回答道，同时朝雨鸟伸出七根白嫩的手指。
炎之魔女，这是专属于薇古丝的代号。每一个A级及以上的圣眷者都会有国家专门赐予的代号，这不仅仅是荣誉，更是对其能力的认可。
雨鸟当然也有这么一个代号，但他觉得在自己的名字前加这么个玩意实在是太膈应了，还总有种莫名的羞耻感，所以他禁止任何人以代号称呼他，久而久之，也就没有人再记得了。
“雨鸟先生，我们不如废话少说，直接进入正题吧。”纳特拿出纸和笔，擦了擦脸上的镜片，“请跟我们讲讲有关这起案子，你所知道的一切。”
雨鸟眨眨眼：“可那是一个不那么有趣的有趣的故事，你们确定要听吗？”
“所有的一切。”纳特张开双臂比划道，“我们都需要知道，无论它是否有趣。”
红发萝莉在一旁支支吾吾的叫唤了几声，小脸憋地通红，但令人遗憾的是，雨鸟没能理解她的意思。
“她在说什么？”
“她在说——”纳特顿了一下，“她说她最喜欢听故事了，尤其是雨鸟先生您讲的故事。”
“感谢。”雨鸟微微点头。
红发萝莉双手托腮，两只眼睛眯成月牙。
薇古丝已经有很久没有说上一句连贯完整的话了。自从12岁的成人礼那天，负责发掘圣眷者的神父将圣水泼洒在她的头顶，炽烈的凶火立刻从薇古丝眼眸的深处升腾，她烧坏了半个教堂，染红了半边天空，同时也摧毁了自己的半数神经，而她身体的发育也永远地停留在十二岁的模样。
雨鸟以一个平缓的速率把近三天发生所有事情都将讲了一遍。
从第一次相遇，黛西拖着虚弱的身体破门而入，再到她讲述被跟踪以及那些不明所以的小纸条，接着便是那致命的邀约，以及最后在黛西家发现了她惨死的尸体。
讲完后，雨鸟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抿了一口，同时思索着自己是否遗漏了某些细节。
“奇怪，的故事，可怜的，黛西。”薇古丝发表了自己的看法。
雨鸟不可否置地笑了笑。
同样在思索的还有纳特，他停下了手里写个不停的笔，问道：“雨鸟先生，那些纸条....上面的内容您能告诉我们吗？”
“当然，”雨鸟伸手从自己的内衣口袋将那些纸条取了出来。他一直将它们小心保管，就是觉得它们有朝一日会派上用场，雨鸟早就敏锐的在上面嗅出了犯罪的味道。
薇古丝和纳特将脑袋凑在一起，他们与雨鸟第一次看见那些纸条时的反应一样，眉头紧缩，无不为那上面扭曲的文字感到毛骨悚然。
“所以——”雨鸟往后一仰，十指交叉在胸前，“两位，可以告诉我你们有什么头绪吗？”
薇古丝摇了摇头，两根可爱的马尾辫一甩一甩。
“我们知道的并不比您多很多，最多只有一份来自黛西女士的尸检报告。”纳特道 ，“来自圣十字堂。”
雨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黛西自杀的可能性已经基本排除了，因为她的尸体并不完整。”
“缺了什么？”
“一块内脏，她新鲜的左肝。”纳特咽了口唾沫，继续说道：
“而且黛西真正死因是残酷的隆冬，她是被冻死的。”
“冻死的？”雨鸟表示难以理解。
“法医在她身上发现了大片紫红色的霜斑，在她的胃粘膜上还有一些弥漫性粘膜下出血斑块，这些特征都是生前冻死的结果。”
“可这——”
纳特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：“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不是一场有预谋的凶杀。”
“在黛西女士的尸体里还有麻药的残留，根据残留量的分析，她是在被人注射麻药后，抛弃在冰天雪地之中，活活冻死，而她肚子上那道骇人的剖口是在她死后割开的。”
说完，纳特脸色一白，似乎是回想起了先前在那间浴室看到的景象。
雨鸟耸了耸肩：“这死法还算温柔。”
“您真幽默。”
薇古丝又在一旁支吾了几声，纳特听到后眼前一亮，“啊，对了，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，黛西身上的剖口平整光滑，像是手术刀的杰作，再结合上面使用的麻药，我们怀疑凶手的职业应该是经验丰富的医生。”
“完美的推断。”雨鸟赞同道。
“第七队的警员已经开始去调查那些医院里的医生了，”纳特道，“如果方向正确，我相信很快就能发现线索。”
“祝二位好运。”雨鸟站起身，将头上的礼帽扶正。“那我就先走一步了。”
事已至此，这场会谈已经发挥出了它全部的价值，所以它也该结束了。
“雨鸟哥哥！”薇古丝在他的背后呼唤他。
雨鸟微微偏头，却发现红发小萝莉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，一只小手扯着他的衣摆，急得满脸通红，她有话想要说，但嘴巴却总是不听使唤，这让她眼泪汪汪，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。
“怎么了？”雨鸟蹲下身子，将视线与她齐平，同时抹去她眼角的泪珠。
薇古丝是他来到伦敦以来认识第一个朋友，但雨鸟一直将她当作妹妹看待。他们之间的经历有太多太多的相似，同为圣眷者，同样被迫远离故乡，同样有一个混账的便宜老爹。
“雨鸟哥哥。”这是薇古丝唯一能脱口而出的四字短语，这也是她最为熟悉的称呼，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好好讲出来。
“你，不跟着，我们，一起吗？”
“我就不参与了。”雨鸟摇头回答道。
“为，为什么？”
“我还有事，我得回去安抚好那个胆小鬼，要是她看见我不在一定会哭鼻子的，那我可就惨了。”
薇古丝低下头，松开了雨鸟的衣摆，用力抽了抽了鼻头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：
“如果，雨鸟哥哥，不跟着，我一起，那我也，也会，哭鼻子。”
“薇古丝，”雨鸟笑着将她的头发揉成一团，“你已经二十岁了，可不能乱耍小脾气，更不可以哭鼻子，我以前教过你的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纳特！”雨鸟站起身，朝前方招呼道。
“我在。”
“照顾好她。”雨鸟把薇古丝往前一推，送入他的怀中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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